第一章地理与自然特点
蒋钦挥
三、立县久远,改属桂林
大凡立县较早的地方,由于为一地之*治、经济、文化中心,应是开发较早的地方,这是水之源、木之本。
远在秦始皇二十六年(前年),朝廷就在今天的全州境内设置了零陵县,属长沙郡。新编《零陵县志》说县治设于今全州县城西南39公里处;年版的《兴安县志》称零陵在该县界首镇附近。友人卿助南先生有文考证,零陵最早的县、郡治,应该是在今全州县凤凰镇和平村的建安司自然村后。年秋,笔者与数好友去故地寻访建安司,尚见有颓废了的宽大土墙,上面长有杂树修竹,土墙里有菜地数十亩。友人蒋学权生于斯、长于斯,他告诉笔者,这个村目前有多人,竟有18个姓,其中蒋姓又分4个互不相同的宗支。
舜帝全州古地名叫零陵,这与舜帝有关。年前的明代全州太守顾璘有文章说:“全州自秦、汉以来,属零陵郡,其地居九嶷、苍梧之间,盖舜帝所尝巡行,渐被礼乐声教之懿固已久矣,莫可究其原也。”
《史记·五帝本纪》载:舜“南巡狩,崩于苍梧之野,葬于江南九嶷,是为零陵”。广西日报社理论部原主任吕朝晖先生在《琬公籍贯考》一文中考证:“亦即舜帝的确崩于斯、葬于斯、又找不到他的陵墓的地方,乃九嶷、都庞之广大地区,并非后世所指的某地。”他认为:零陵,即找不到陵墓的地方。
为纪念舜帝,全州古时还有二妃庙。二妃庙位于三江口三角洲李家山,在今县*校附近。史载舜帝的两个妃子娥皇与女英,沿着湘江而上寻找舜帝,不得,投湘江以殉。如今,全州、永州等地有竹,名湘妃竹,“斑竹一枝千滴泪”,其斑如泪痕,传说就是二妃的眼泪所洒。宋代做过全州知州的柳开,他认为两个妃子殉其夫不殉其父,不妥,写了一首《讽虞嫔诗》,其中引言写道:“湘水道全州城下,北走州之境,又独能产筠,竹成纹。古书《今俗通》谓:舜二妃溺于沅湘,挥泪为竹斑者在此也,复东南望九嶷山,才可百数里。”张华《博物志》载:“舜死,二妃泪下,染竹即斑,妃死为湘水神,故曰湘妃竹。”
湘妃竹二妃庙建“城南江外。汉初平元年(年)建,唐元和九年(年)重建”。重建的原因是当年“八月二十日,湘源二妃庙灾”,对此,柳宗元《湘源二妃庙碑》记载颇详。宋人陶金有诗《过全州》:“南北东西几万峰,郡城如在画图中。何人裁断湘妃竹,半蘸秋江作钓筒。”
明洪武《永州府志》载:“汉武帝元鼎六年(公元前年)置零陵郡,统县十。曰洮阳者,本路是也。”全州路为元代所设,洪武府志沿袭前说,故有“本路是也”的说法。洮阳的治所在今永岁乡梅潭村后山。汉“章帝建初四年(79年),有甘露降泉陵、洮阳二县”,零陵郡治才迁到泉陵县。这个泉陵县,就是今天湖南的永州市北。
清代地理学家顾祖禹在《读史方舆纪要》中说:“洮阳废县,(全)州北35里。汉置县,以洮水经其南而名。”清康熙年间广西巡抚郝浴主修的《广西通志》载:洮阳古城址“在州北35里,地名改州滩”。
洮阳故址20世纪80年代,笔者与朝晖兄曾结伴寻洮阳故址,在今天永岁镇的梅潭村,背湘江西岸城墙山的土石山上,见有一座古城基址,俗称“城墙上”,这就是汉代洮阳故城。县城依山势用泥土夯筑而成,城内地面散布大量汉代简、板瓦片,篮纹、席纹、方格纹陶片等残片。城址分为内外两层城垣,依山夯土筑城,南墙及底建在山边,东、西、北三面在山上。东面有一缺口,正对改州滩,疑为城门。
广西博物馆原馆长、广西考古队原队长蒋廷瑜先生撰文,称广西地区最早的县就是洮阳。他根据考古界的新发现,认为洮阳立县应在秦以前,存在于楚怀王时代(前—前);如果按吴起平南越一事推断,还可以早到楚悼王晚年(前—前)。
战国晚期洮阳,已成为楚国的城邑关戍之所,是广西现存较早的古代城址之一。洮阳城的东、南面是一片平坦的河流冲积滩,称为改州滩。西有梅潭村跨江而居,分江西梅潭和江东梅潭;城东北约米有村名为上改州。城北面和东北面是一片绵延土岭,称松山里。20世纪考古队在此发现一方乾隆三十八年(年)“明清两朝蒋思益全家众墓”碑,记载:“原此山地名上改州,地以名而取,名因地而成,自古为洮阳县。今山即上改州松山里是也。”
在战国时代以前,楚悼王用吴起为令尹。吴起变法图强,曾一度“南平百越”,楚军越过五岭进入岭南地区。洮阳一带最近楚地,当时已归入楚国版图。楚国平了百越以后,很可能在这些地方设县管理。楚怀王时,这里是船只航行到楚国极南的大站,应是楚国城邑关戍的所在,也就是当时的县邑。所以洮阳立县疑在秦统一六国之前。
洮阳长印
年,在长沙的一座属于文景时期的汉墓中,也出土过两枚滑石印章,一枚印文是“洮阳长印”,另一枚印文是“逃阳令印”。“逃”与“洮”相通假。“令”“长”都是汉代一县的行*长官。按《汉书·百官公卿表》所说:“万户以上为令,秩千石至六百石;减万户为长,秩五百石至三百石。”说明洮阳县在西汉前期已由不满万户的小县,发展为超过万户的大县,曾经繁盛过。
后来由于战乱,零陵、洮阳一会儿属蜀,一会儿属吴,一会儿又归晋。到了隋开皇十年(年),又并洮阳、零陵、观县(今灌阳)三县,置湘源县,治所设在今天全州县城西的柘桥村(今属全州镇),城址尚有陈迹。只是到了后唐天成元年(年),因为当时的皇帝叫李嗣源(唐明宗),封建社会要避尊者讳,湘源县便改为湘川县。不久,李嗣源的女婿石敬瑭做河东节度使,引契丹兵来后唐,受契丹主册封为晋帝,并割燕云16州予契丹,媚称其主为“父皇帝”,自称“儿皇帝”。在这个没有骨气的“儿皇帝”当*时,楚王马希范奏置全州——因为这个地方多年前曾有一个全真和尚在当地传法,很有名——升县为州,改称为全州,辖清湘和灌阳两县。
改称全州的时间是在后晋天福四年(年)四月,湘川县之名只存在13年。如此算来,“全州”之县名存在已将近年了。
全州原属湖南管辖,宋代属于荆湖南路。元代至元十四年(年)改州为路,领清湘、灌阳两县,属湖广行省。元大德元年(年)改全州路为全宁府。但民国县志对全宁府表示存疑,注有“确否存疑”四字。明初洪武元年(年)又降路为府。洪武九年(年)后再降为州,并撤销了清湘县。不过,这时建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朝廷把同处五岭山区的永州(管零陵、祁阳、东安)、全州(管全州、灌阳)、道州(管营道、江华、宁远、永明)并作一府,由永州府管辖。之前,东汉至隋唐,三州或分或统,统合析分,时有变易。五代石晋至宋元时期,三州并设,互不统摄。到了洪武二十七年(年),又把全州从永州府划出,归桂林府管辖。
实际上全州为永州府管辖才18年时间。
明洪武皇帝朱元璋在位期间,全州从路降为府,又降为州,再划归桂林,隶属一改再改,从此,全州脱离湖南,划归广西。纵观全州立县从洮阳算起,多年来,全州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归湖南管辖。
但桂北民间至今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,说是有一个广西人在朝廷做宰相,生病后想在家乡去世,也是叶落归根的意思,结果死在时归湖南管辖的全州境内。甚至言之凿凿,说是清代的大学士、临桂人陈宏谋。皇帝为了满足他的愿望,便将全州从湖南划归广西,原属广西的道州调到湖南。这种说法史书上找不到根据,应是牵强附会之说。
陈宏谋陈宏谋确有其人,他是清代广西籍官衔最高的官员。他为官40余年,所至*绩卓著,吏治皆称能,深得皇帝和百姓的信任。陈宏谋曾先后四任陕西巡抚,带领百姓打井近3万口,百姓如今还把当年的水井称为“陈公井”。民间流传陈宏谋在乾隆皇帝下江南时曾主持过朝*。笔者曾在临桂陈氏祠堂见到宣传牌,上面写的是:委托陈宏谋协助刘墉管理朝*。乾隆三十六年(年),陈宏谋76岁了,因病上疏请求回乡,得到允许,加太子太傅衔。皇帝还谕令所经之处,官员料理护行。当年六月三日,陈宏谋行至山东兖州的韩庄,病逝于舟中。看来,陈宏谋去世并非在全州境内;另外,他去世时,全州划归广西已有多年了。
全州划为桂林管辖的真正原因,是全州、灌阳、兴安瑶民不堪压迫,起来造反。《明太祖实录》记载:“广西平川等三十六源瑶贼作乱,攻劫县治。”这“平川等三十六源”即现在的宝盖山(海洋山主峰,海拔米),四周诸源头,与灌阳交界。因为事涉两省,朝廷令广西都司桂林右卫指挥佥事韩观,与湖广都司宝庆卫指挥孙宗,共同率兵围剿瑶民。由于事权不一,两地官员难免相互推诿。灌阳县丞李原庆便上疏朝廷,以全、灌“去湖湘远,隶广西近”为由,请将全州、灌阳守御千户所改隶广西。这年八月,朱元璋下诏,全州由原隶湖南永州府改隶广西桂林府,所辖的灌阳也一并划归桂林府。
到了清代,灌阳脱离全州管辖。民国二年(年),全州改名全县,先后属漓江道、桂林道及桂林民团区、桂林行*监督区、省府直辖、第八行*督察区,民国二十一年(年)定为一等县;民国二十四年(年),将所属西延划出,与兴安的车田、浔源两乡及龙胜的一部分,合并设立资源县;年将全州南边界的新田、百里、下界首三村划归兴安;年把南边境内的大龙、国豪、罗塘三个村划归灌阳。同年,湖南道县所属的白岭乡,零陵所属的□子岭、辽冲、黄腊洞、上窗、皎盐岩、早禾冲及何家洞乡的灵牌山、耗草坪、长垒、长冲等地划归全县,灌阳的古木、钭水、雷公岩划归全县。年,因全县县名容易混淆,10月,经国务院批准,又恢复原名全州。
全州改属广西,对于湘楚文化南传以及岭南文化北上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。
编辑
夏岩
作者简介:蒋钦挥,全州龙水百福禁山里人,广西大学新闻专业毕业,曾任广西日报社《南国早报》总编辑,高级记者,教授二级。著作有新闻作品集《甘苦集》《新闻生涯三十年》、新闻论著《新闻角度与选择》,主编《全州历史文化丛书》《解读广西》丛书。广西优秀专家,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。